与菜场的往事之忆人民资讯

■曹振华

年少时家在虹口，住家附近有两个菜场。规模较大的是浙兴菜场，位于溧阳路（现为四平路）。据资料记载，该场年由浙江兴业银行在建造浙兴里的同时所建，故称“浙兴菜场”。从我家出门，隔着溧阳路，斜对面便是浙兴菜场，仅一步之遥。

浙兴菜场是座二层建筑大楼，二楼是一家服装加工厂，底层是菜场。上世纪五六十年代，到放寒假时早晨，母亲就将我从暖和的被窝里拖起，同她一起去菜场。“冬天的青菜赛羊肉”，霜打的青菜味道好，但那年头青菜供应量少，赶早市排队买菜是常态。菜场里灯火通明，菜摊面前都是黑压压的排队人群。我提着竹篮排在长队的队尾，还将母亲的竹篮放在我脚下，表示也是一个人的位子。母亲去排队买带鱼了。忽然菜场里的广播喇叭传出来“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，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”的优美歌声，是当年流行的电影《柳堡的故事》中的插曲。耳边响着悠扬的乐曲，盖过了菜场里嘈杂的声音，倒也不觉得排队时的焦躁。队伍向前移动，眼见就要到菜摊前了，母亲还没来。排在我后面的两个阿姨同我换了位子，让她们排到我前面先上去了。此时见母亲拎着两条带鱼过来了，母亲赶得真巧。我同母亲一人一篮碧绿青菜，高兴拎回家。

菜场里还有个摊位，有人坐着，不卖菜，却在数钱点钞。我上前去看，原来是专门为带大票面额的买菜人兑换零碎小票，方便其购小菜的，确是服务周到。菜场里还设有公平秤，给购菜人校验，解决解除购菜人对所购菜品份量，对收款的疑问和纠纷。这两个摊位成了菜场里别具特色的服务摊位。

六十年代国家经济困难时期，副食品供应更为紧张。菜场想出妙招，推出“盆菜”服务。即将蔬菜和少量荤菜搭配拼盆供应，如番茄搭鸡蛋、毛豆辣椒、豆腐香菇肉糜、芹菜肉丝等。盆菜出场很受欢迎。盆菜摊位顿时火了。母亲也喜欢买盆菜，那天家里要来客人，母亲同我赶去菜场买盆菜，但见盆菜柜台已销售一空。营业员阿姨招呼母亲别走，像变戏法似的端出了两份盆菜，一份是竹笋加肉，一份是鸡翅。阿姨将两份盆菜迅速放入母亲竹篮里。母亲和我见营业员如此热情，一时愣住了。那阿姨反倒感谢起母亲。原来前两天，母亲买好盆菜回家算账，发觉营业员多找给零钱，即返菜场将多找的零钱归还这位营业员。那两份盆菜是营业员自己留下带回家的，见母亲来了，就顺便让给母亲以表示对母亲真诚处事待人的谢意。

浙兴菜场是室内的，住家附近还有一家菜场在东嘉兴路，是露天菜场。六十年代买菜要用小菜卡，买菜时营业员要在卡上划记号，定量供应。母亲有时就叫我单独去菜场买菜。照例还是排队，因为人小，挤不过大人，有时起先排在前面，待开秤营业时，队伍乱了，我被拥挤的人们挤出了队伍，只得重排，有次将要轮到我时，菜卖完了，我想这天白白排队了。不料那营业员阿姨从离摊位不远处，又搬出了一筐青菜，使我顿时一阵惊喜。那营业员给我小菜卡划了记号，拿我的篮子装满了青菜，这满满的一篮子菜远超过了平时限购的定量。那营业员阿姨还笑嘻嘻地说，拎得动吗？小心点呀！后来，我读中学，母亲要我好好用功读书，不要帮忙买菜了。某天碰到那卖菜营业员，说起多卖菜给我时，她说见我排队而被挤出，再排到后面，有时买不到菜，就帮忙多装点菜给我。原来我遇到了如此善于待人的好阿姨，我非常感激。至今那阿姨留给我的印象仍难忘却：齐耳短发，面色红润，身材壮实较高，名字朴实平凡：张小毛。

到了下午，菜市结束，那一个个摊位是木板拼制的，空在那里，如同乒乓桌，下午放学早，我就与同学打起乒乓球。旁边几个摊位也已有其他学子在乒乓大战，喝彩声，谈笑声，此伏彼起，煞是热闹。有时摆起棋盘，陆战棋、象棋等玩得不亦乐乎。直到*昏时分感觉饿了，方才赶回家。

本文来源：虹口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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